历来不喜欢散文的我,却发现刘齐的散文很对我的胃口,更对我胃口的是,刘齐说他也不喜欢“散文”。
在我的印象里,有些散文叙述的是所谓的风花雪月,抒发的情感是无病呻吟的。我不喜欢这样的散文。这些想法本来是不应该对作家们说的,却没想到被刘齐给肯定了。当听说我不喜欢“散文”的时候,他居然告诉我,他也一样不喜欢“散文”。别人说他写散文的时候他还会不好意思,仿佛人们说他矫情。
但刘齐的散文是另一路子。群言出版社副主编吴志实就说,刘齐的散文是一种冷幽默,让人看了,笑得甜,也笑得酸。不错,已经由群言出版社出版的刘齐自配漫画的幽默散文丛书充分地展现了这一点。
刘齐的散文说的大都时空跨度很大,从童年到中年,从知青到研究生,从国内到国外;刘齐的笔触大都轻松、诙谐,甚至有些调侃,没有刻意雕琢的辞藻。他写他在国内的公园里一伸懒腰,树上的麻雀就一哄而散,据说是一九五八年全民打麻雀给物种留下了基因,而他在美国不管怎么伸懒腰,树上的鸟儿都无动于衷。他在叙述自己购买“小灰驴子”的经历时写到,当他发现了这辆并不破旧却便宜得出奇的汽车时,心中窃喜,却又大肆贬低,竟“砍”到四百七十五美元成交;回到家里,“便又围着已属我名下的车稀罕个没够,抻抻天线放放空调拍拍车帮”,“像老中农终于买到了挂胶皮轱辘大车”;继而想到在国内蹭一回领导专车便心潮滚滚得不行,现而今自己居然也趁了一辆……这些故事看着觉得幽默,笑过了,细细回味又会觉得确有些深意,这就是刘齐散文的个性,也或许这就是刘齐本人的个性。
作为一个中国文人,刘齐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有着坎坷的经历。从上山下乡到出国留学,他一样没缺全都赶上了。可无论在哪里,首先他是一个中国人。他总爱用中国人的眼光去观察他周遭的事物,并通过自己的经历将这些事物以及产生这些事物的那种文化与生养他的中国文化进行对比,审视国人的心态和灵魂。比如刘齐在美国的中文学生约翰·科尔,是个老年人,参加过二战、韩战(咱们叫抗美援朝),祖上还当过八国联军,此人对中国特有感情,津津乐道,但刘齐听了这一切后,不由绷着脸问,你爷爷一定有不少中国古玩吧?直到科尔说“没见过”,才算释然,这就是一种典型的中国人心态。
刘齐还是一个独特的中国文人。他用自己手里的笔去尽心倾吐自己对生活的感悟,“包藏祸心”地讲述自己的独特观感。留过洋的刘齐,在文章中总会流露出自己在国外的点点滴滴,但刘齐的文章所讲的又绝对是只有中国人才会爱看,才能读懂的事情和道理。在这一点上,刘齐的作品、刘齐这个文人绝对是民族中值得琢磨的。
他这个中国文人又是风趣开朗的。在他看来,生活中也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平常人过着平常的生活,演绎着平常的道理。刘齐拿着他那支与众不同的笔,嘻笑怒骂着把这些生活和道理写了下来。于是,一篇篇不像某些定型化“散文”的独特散文产生了,而且他还意犹未尽地画起漫画来。当今中国给散文配漫画的,刘齐可数第一个,最后他居然还汇成了三本集子,共50余万字——《球迷日记》、《给洋妞算命》、《小葱大酱》。更奇的是,你要仔细琢磨这些看上去嘻嘻哈哈、不太“正经”的故事,其中还真能蹦出点道理来,让你费半天劲也想不清楚。